雪山魅影 | 行走在世界之巅上的呆萌雪豹
题记:
在大猫里,雪豹算是相当害羞的一种,怕人怕得厉害。这跟它们好伏击的猫科天性也有关。雪豹本来就喜欢的隐蔽性好、不易被人发现的山坡、山谷和灌丛中活动,也住在最为崎岖和陡峭的山地上,会避开平坦的草地和林区。遇到人更是恐慌得不得了。因此,大橘在野外休息的时候,都常常盯着远方的石头发呆,总是期盼着哪天某块石头忽然奔跑起来,还露出长长的大尾巴。
山上
大橘是林业大学的研究生,读的是野生动物保护专业,如今在珠峰雪豹保护中心实习。这是个新成立的NGO,办公室借驻在日喀则的珠峰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里,正式的工作人员只有他和稍长他几岁的执行主任两个人而已。每趟上山,会有一两名当地保护站的护林员或向导同行。
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放置这六台相机。开车进山十几公里,然后上山脊,找兽道,在五千多米的海拔上,选雪豹痕迹多的地方,一个点对着挂两台相机。不同点之间至少得隔开一公里。运气好的时候走上小十公里,攀升几百米海拔;运气不好了,二十公里,一千多米海拔,走得向导都累。一般一天两个点,但大橘总是想,辛苦点,多跑一个吧。
这是大橘读研究生的第三年。他的师兄柚哥做雪豹研究七年了。谁也没在野外遇见过雪豹。
和激动人心的新闻报道不一样,做动物保护研究的似乎并不特别需要“遇到”。一来,遇见一次,也提供不了什么数据,能获得的信息太少,热热闹闹的媒体曝光之后,人们依旧对它们一无所知。二来,知道它们在那里就好了,何必非要打扰呢,要真遇到,准把人家雪豹吓坏了。红外相机拍到,上山见到足迹粪便尿痕毛发刨印残食,那就够了。就靠这一点点关联,感受它们的存在,再把大好青春年华乃至一辈子,都毫掷在为它们奔走上。这人生抉择简直浪漫得不像话。
实验室
在大橘开始一天十几公里的跋涉、心底期待着与雪豹偶遇时,三千多公里外的北京,他的同门师妹,橙橙,打着呵欠来到了实验室。她来看昨天跑的蛋白质胶情况怎么样。她心底惦记着远在珠峰的师兄,偷偷祈祷他能遇到雪豹。
橙橙是做分子遗传,想研究野生雪豹的族系关系。要做分子,就得采样,毛发也好,组织也好,血液也好,总得有些能让她扔进离心机和PCR仪里的东西,才能知道西藏的雪豹和青海的雪豹有什么亲戚关系、甘肃的雪豹是不是有家族遗传病、内蒙的雪豹到底是不是基因库太小。
可惜,师兄们捡回来的粪便和毛发样品质量都太差,不是被太阳晒了许多天,就是被风吹了几公里,DNA早就提不出来了。要是能有新鲜的毛发乃至血液样品就好了,橙橙想。
橙橙努力研究着师兄们带回来的糟糕样品,也拿动物园的样品练手。毕竟,相关的分子生物学技术也不算特别成熟,处理这些样本的各种实验条件还得摸索。因为个体不同,实验做起来,水浴多少度,降解多少分钟,引物怎么设计……也并没有成套的系统,更多是些猫科其它动物,例如虎类,相关的文献资料更多,可以借鉴。
这个研究组里还有许多其它方向。比如二师兄阿檬,橙橙的动物园样品就是他采来的。在像大师兄一样漫山遍野追寻雪豹足迹之前,阿檬在动物园做了一年雪豹行为的研究,每天去笼子门口守着雪豹,看人家今天打了几个滚。这些看起来不太正经的研究,给他一个机会去了解雪豹个体的脾气和个性,了解这些动物的行为模式,它们开心的时候做什么、无聊的时候做什么,发怒了是什么表情,害怕了是什么反应。这些都对野外依痕迹推测雪豹行为很有帮助。
阿檬最后带回来几百张手写的表格数据,发现自己完全不知如何处理。多亏了师姐小柠帮他写程序,才跑出结果。为此,小柠还在组里开了一个小会,教大家写简单的程序做数据统计处理。
“科学研究”几个字看起来高端大气,做起来却相当繁琐。谁也不是全能王,甚至可以说谁都走得步步维艰。大家都在实践中摸索,互相学习。
科研
从地域上来讲,雪豹研究关注的热点地区主要包括祁连山、阿尔泰山、阿尔金山、塔什库尔干、喜马拉雅山、天山拖木尔峰等等。这些不同地方由不同科研组努力持续收集着数据,经费和项目进展都比较不稳定。
雪豹主要生活在中亚的高山环境,夏天常常在雪线附近及林线以上区域活动,冬天因为没有吃的和太冷,才会往下迁移。它们的栖息地选择还得看国籍:在雪豹分布区的最南缘,拉达克地区,雪豹几乎常年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区域活动;而在北缘,如蒙古、俄罗斯和我国新疆等地,冬季雪豹会下降到海拔1500~3000米的地区活动,甚至还有过出现在海拔900米左右的记录。整体来说,这是一种高山动物,喜欢高纬度高海拔的区域。
保护
雪豹在所有分布国都是受到法律保护的。然而,一些法律并不是非常有效,有些甚至还存在重大漏洞。雪豹因其皮毛和骨肉药用常被盗猎。其皮毛在许多地方是传统的居家装饰、吉祥物或服装制品,不仅象征着身份和地位,也极具观赏价值。传统的亚洲医药贸易中,常用豹骨作为虎骨的替代品。动物园和博物馆收藏需求,尤其是一些私人动物园,甚至在一些地区是威胁的主因。再加上雪豹有时偷袭家畜,容易引起牧民的报复性猎杀。还有的时候,它们甚至只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诱捕和猎杀行为中的无辜受害者。有一些专注社区保护的NGO就常常组织志愿者上山清套,小柠去过一次,遇见过被套子套死、猎人又没有来收的青羊。
未来
也许有人要问,不管我们怎么保护,每一只雪豹个体最后都会死掉,那到底为什么要挽救它们呢?
答案很简单,我们只是想挽救人类自己。毕竟,地球并不害怕物种消失,也经受得起生态系统的崩盘,毕竟地球历史上至少99.9%的物种都已经灭绝了,而2.5亿年前海洋中的物种也曾96%都全部死亡。可惜人类不行,脆弱的人类经济体系连海平面上升几十厘米都招架不住,又如何面对地球历史上动辄上百米的海平面变化呢?
本文图片版权:珠峰雪豹保护中心、北京林业大学野生动物研究所
文字转载自《西藏人文地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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